碎片 无题

苍茫云海渺华山,

吕祖身化纯阳仙。

双典双书简帝心,

两徒随侍正掌眼。


首徒静虚谢云流,

从心所欲睥睨剑。

次徒玉虚李忘生,

温润中肯证道缘。


云流聪灵性飞扬,

太虚剑意根骨练。  

忘生稳健勤学苦,

紫霞神功拨云见。  

  

师徒其心利断金,

兄弟同袍情意显。

鼎炉丹结双修悟,

剑气一家岂等闲。 


万里江山自雄丽,

高寒风露偕同看。

圣人先贤敬天语,

磊落堂堂丈夫胆。


谁问大道无情伴,

谁问家国君父难。

归剑入鞘松雪晚,

愿同尘灰无离散。



你问那谢云流怎么转了性子,能当得纯阳掌门。他本就是仙师嘱意的人选,眼界武功见识无不优秀超脱。只是性格有些激躁冲动,在江湖上和人一言不合便常交恶。其实细究也并非他的过错,那般至情至性、心高气傲、眼中揉不得沙子之人……对这世界浊恶总有些格格不入的。幸得还有我……咳,他的师弟帮衬打点一下。其实并没有帮着做什么,无非便是周寰俗务。小小事宜,勿需他那样云端般的人操什么凡心。


你问别人去过华山的论剑峰吗?雪纷纷扬扬地下着,诗云片片大如斗,落满轩辕台。世上有没有那么大的雪你不知道,但你知道论剑峰上的雪经年不化,如果站在那里一夜不动,就会被雪埋成一个白色人形。其实雪并不是很冷的,呵呵,你是如何知道的……如果你也在晨星高悬的夜晚远远地看过那人练剑。满夜满天的漆黑,你找不到路,你能看见的,除了他的剑的光芒,就是那些遥不可及的又远又小的星光。你知道只要你上前去,就可以让他带你回温暖的睡房里去。可是你宁愿站在那里看他舞剑——毕竟他那么爱玩,三天两头不见踪影,能见到一回完整的舞剑真是太稀罕了。看着看着你就不能动了,并不是受不得冷。而是剑上的光,你好像就明白了很多诗句的含义,比如白光纳日月,紫气排斗牛。比如举头西北浮云,倚天万里须长剑。比如手持三尺定山河,四海为家共饮和。你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爱剑痴剑。


你会想他在烛下拭剑的一双手,很修长很骨节分明的手。就是这双手让剑有了举世光芒。你会数他出鞘收鞘的次数,数他嘟嘟囔囔抱怨多少把剑的缺点,以及勉为其难称赞它们无可厚非的一些优点。你会数他在默书时打哈欠的次数。尽管你也不知道数这些次数有什么用。事实上你不会跟他交流你的发现,甚至他不会察觉到你眼睛装作闭上实睁开一条缝观察着他。他问你一些话,你能马上答出来。可是另一些话,你必须装作没听到。可是并没有用,他会把头贴在你耳旁,甚至你的胸口,听你的呼吸,听你的心跳,然后说出一些让你听到也无法回答的话。


他也不会要你的回答,他乐得把不入法眼的剑丢了,来细细品鉴你的呼吸,你的心跳。你会发现他的眼睛亮得像是在品剑。你数不出来他的呼吸,也数不清楚你自己的呼吸。你听到他说什么干脆纵马江湖,听到他说什么不羡山中日月长,还听他说什么你的皮肤皑如山中雪,花如翻露蒂,麝脐赛杨柳,浮波似菡萏……咳,这些话你就不用去管他了,胡的,醉的,浑的。偏听得你心里又酸又软又痒。他怎么这样……他说他幼时在扬州看恶少年调戏小娘子。你说仙师一定追着你打。他说那时还打跑了水贼,是扬州人民心中的大英雄,仙师很满意。于是你哄着你的小英雄睡了。


次日,你少不得要叹气一番,甚至还暗暗生着气。这时候他就会在温泉里把水鞠一捧洒在你头上背上……咳,怎么到了温泉里,其实你也不知道。你只知道他总是兴之所至。你说你做了个梦,梦里的他被废帝所累,远渡重洋,过着满心仇恨的日子,而你当上了纯阳掌门,还修炼了内景经三重,不是他可以这样欺负的了。于是他眼神更灼,惊奇地说那他可要把梦里落下的给补回来。你又挖了个坑给自己跳。悔不当初。可是你抵抗不了你的身体,它总是罔顾你的意志,热烈地跟他纠缠。你很是羞耻,他偏要你亲口承认你的羞耻与身不由己。你会在晚课之后给他做很多好吃的,期望他能各种意义上都吃饱,虽然总是无济于事。


你记得他说,等风儿再大几岁就把纯阳宫交给他,他和你去过散仙的日子。风儿性子温柔周全,像你。你生怕将来纯阳弟子不与世争,会受欺负。他说观于睿师妹门下雨卓承剑意如冰,待他再大些年岁,让他辅佐风儿。祁师弟卓师弟亦是强韧坚毅之人,当可护得纯阳周全。


他说当初遇见你,你安静又怯生地跪在门外,恭恭敬敬地叫着师父和师兄,恍如昨天一般。他说那时就想抱抱你,把你那瘦小又单薄的身躯笼在怀里。他仔细地端详着你清秀的眉眼,感觉这师弟是个闷嘴葫芦,不会来事的。省心倒是够了,也老实,不会分师父的宠爱去。然后他开始怜惜你,开始担负起师兄的责任照顾你,教导你,只是你太懂事,他的教导和照顾常常变成唯一让你玩的理由。后来这怜惜又慢慢变质成怜爱,他说不知什么时候起,就想剥去你那禁欲淡薄的表象,把你压在身下肆意索要看你情动意足的模样。你是他一人的师弟,他不准这世上任何人欺负你。十六岁第一次被他吻,你虽然什么都不懂,但心中除了惊只有喜。你默许着他在馋饿地吻得你快断气,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把头埋进雪地中,哀嚎着不行不行还有什么的,然后逃命似地蹿奔下山。你很怕他被师父打断腿,就什么都不说。从那时起他总会躲着你,不跟你练剑,也不跟你讲经,更不再跟你嬉戏打闹。你本来就是安静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性子,却意外地失落。你常常想起雪竹林间那个做梦般的吻,纯阳的雪很冷,师兄的吻却很温暖,


你十八岁生辰,他送你一把好剑,上面有个忘字,是取你名字中间一字,或许又有别的意思。你知道他的酒量不好,就灌他酒。你脾气从来没那么上来过,你平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,大概他也有些惊讶,就任由你灌他,灌得双眼赤红。等所有人,师父,师弟师妹们都走光后。你说你负责送他回剑气厅,他醉得双眼迷离,却像是跟什么搏斗般地,一直在甩你的手。你朝他吼说师兄你要我忘什么,你究竟要我忘记什么。他也朝你对吼说你知道什么,你什么都不知道。你就去吻他,生气地说那潇洒的师兄到哪里去了?让他回来——话音未落他就把你摁在地上,狂怒又危险地说:你自找的。他的担心因你的早慧而变得毫无意义,他分外狂喜又分外挫败,都变本加厉地朝你讨要回来。


你和他的师父洞彻天机,早就知道了有这一道槛。道法自然,任由你和他自去磋磨。你和他磕磕盼盼一路走,他脾气不好,你在小事上都惯他,却识得大体,在原则上一步不让。反倒是他会冷静后跟你道歉。吵也吵过,骂也骂过,生气了把房中物什贯得粉碎过。兜兜转转便是春夏秋冬过。你并不知道当时跪在地上朝着房中的一瞥——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,机灵稚气的小男孩(便是他,亦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你)——会凝视着走到如今。


你常说知命达,你心思很单纯,你不当纯阳掌门,你也不做惊天动地的大事。在你波澜无痕的心湖中,曾有一瓢泛起涟漪,从此便弱水三千难为水。你依旧安静地站在论剑峰旁看他练剑。他练着练着,发梢就变成了花白,最后发顶就生满了雪霜。你拍了拍鬓边的白发,记得他把头埋在雪里痛苦的模样,说成不了仙了,人是会老的。可你如今并未有丝毫埋怨。这早就不是一个意外的结局。纯阳宫那么好,师父一直在这里,师弟师妹,徒子徒孙们若全都回来,偌大的太极广场都装不下。若是你还有什么心愿,便是哪一天身化雪沫,与他同洒在这皑皑云间。他还要带你随风游遍大好河山。


——完。




(看HE的就断在这里!不要往下拉!我提醒过了!!!!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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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你就醒了。你在梦中依旧念了一遍那个还没有回来的名字,相隔千里之外的昆仑雪峰上,他听到的依然是呼啸的冰风。他已经离家很久了。而你依然不知道他是否能回来。你记取梦里另外的一辈子,你在梦里过了那么多个不同的尘世,每一个都随他走到最后。


除了真正的这一个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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