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片 无相


 

  1

  饮雪今年二十岁,是纯阳掌教李忘生门下的玉虚弟子。

  他今年第一次离开纯阳宫,奉命前往昆仑长乐坊,给刀宗送礼物。

  纯阳与刀宗同出一脉,两派关系近年趋于缓和。门下也偶有走动,逢年过节时,纯阳还会派人给刀宗送一些丹药符咒药材。安史之乱刀宗弟子与纯阳弟子共同入世抗敌,小辈之间倒是结了不少情谊,礼物也一直往来互送。

  师兄弟们的壮举与饮雪无关,他常年奉命待在纯阳宫,今年是第一次下山。

  他在长乐坊中依约等待刀宗的接应弟子。昆仑的雪势比纯阳要烈得多,他戴着宽大的斗笠,下面环绕一圈面罩,只露出一段尖尖的下颔。外罩一件刺猬般的灰色大氅,遮住身上纯阳弟子在外走动常穿的破军衣物。

  不过凭着放桌上两大箱刻有纯阳门派印记的木箱,饮雪并不担心刀宗弟子认不出来。

  饮雪是背对长乐坊门口的,这一带许多恶人谷的恶徒常来惹是生非。忽然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,禁不住挑开窗边厚毡往外看。

  随着冷风灌入的,是夹杂在风中的刀剑撞击声,呵骂声,痛呼声。

  只见数名恶人正围攻一名剑客,虽然那剑客亦是遮在兜帽氅衣里望不清,但剑术凌厉无双,只身独斗恶人亦不落下风。身姿凛然,剑势逼人,未到十招老,便将恶人统统轰远,呸地吐了口嘴里血沫,拾起地上落的两个木箱,一拐一拐地往长乐坊而来。

  箱子上是刀宗门派的标示。

  2

  刀宗弟子掀开长乐坊厚厚的毡毛门帘,坊中光线太暗,并不能马上看清。刀宗弟子咬着牙忍住火烧火燎的痛,对小二喊道:“店家,来——”

  “来两斤黄酒,记我账上。道兄这边来。”有清冽平厚的声音从角落传来,刀宗弟子只见那人站起,烛光映照着室内还不取下斗笠面罩的装束,虽然看不清楚他桌上两大箱东西的标志,但是环视长乐坊内并无其他人桌上有此类物品,想必定是纯阳来使。

  刀宗弟子便携着礼箱拐到那道士桌前,果然借着烛光看清他纯阳破军弟子服与箱子上的门派标示,“道兄,久等了。”

  “贫道饮雪,刚才目睹兄台教训恶人,大快人心。只是这腿上的伤,得用酒烧一下,免得落下什么毛病。”

  “刀宗剑钟,多谢道兄的黄酒。”对方也将箱子排在桌上。不见外地掀开了裤腿,按饮雪所言往腿上浇热黄酒,混杂着血腥味的酒香散开。

  桌上四个沉甸甸的大箱,以轻便又坚固的杨木制成。两个纯阳给刀宗的,两个刀宗给纯阳的。昭示着两派往来的友好心意。

  “今年我是第一次来昆仑山送礼物,师兄弟们总叮嘱我不要跟恶人起冲突。”纯阳弟子饮雪解释道。

  刀宗弟子闻言,禁不住想看着这位年轻的纯阳弟子的模样,斗笠和面罩却把对方真容掩盖得严严实实。

  酒坊中人多眼杂,纯阳弟子不愿摘下斗笠也是可以理解的。只是有一点很奇怪。饮雪的面纱非常长,比起一般的面纱几乎长一寸。寻常面纱罩在斗笠上,晃动之中能看到人的下巴和嘴唇。但是饮雪的面纱即便在晃动中露出颈脖领口,也绝不会露出下颔和嘴唇。

  3

  安史之乱天下倾覆,六界裂缝大开,许多异界生灵机缘入世。纯阳正统道门,亦有不少弟子外出仗剑斩妖,卫护一方安宁。

  其实,妖灵入世,从来不曾断绝。早在安史之乱的几十年前,华山这个灵气所钟之地,便出没着灵物的身影。

  人分三六九等,妖亦分凶恶与无害。无相妖是一种低阶妖物。妖力低微,性情温和,不伤人。它们一族的特异之处,便是幼年时无貌,须等成年后才能长出属于自己的模样。

  每只无相妖的模样都不一样。貌态多仿人间凡人,有变作寻常五官的,有化为妍丽好女,伟岸丈夫。各貌不一。

  若有人问起,那无相妖若是入世,幻化成大能的形貌,如唐皇,贵妃,岂非能惹得天下大乱?

  大能答曰:无相妖并不能自由控制自己样貌变化。首先,须得与主人结契温养,稳固灵力,无相妖才能生长成熟到化形阶段。其次,无相妖的样貌是由结契人所思所感,逐渐投映在无相妖灵力中,日复一日,才能出现。

  许多无相妖一生都未能找到结契人,也没能化貌,维持着无相无面的类人态,衰竭而亡。

  公元725年,开元盛世的大唐江山,天下太平,生机盎然。许多六界灵兽,喜爱造访红尘盛景。

  彼时国教纯阳,屹立在白雪皑皑的华山巅。

  饮雪刚有记忆时,就身在纯阳了。对于无相妖来说,他相当于刚出生的婴孩,其他的什么都不懂。

  他从妖界裂缝落到这灵气充裕的地方,和族人失散,也不知父母何处。

  他只是随着本能奔跑,跑到了白雪皑皑的华山巅。累了就歇在树洞里,渴了就喝一点雪水。

  直到有一天他来到一处灵力充沛的池水边,喜得他情不自禁跳进池中玩闹,却碰醒了一只沉睡的巨龟。

  小小的无面妖吓得逃窜出非鱼池,却撞进了一个白发老道的怀里。那老道顺手在他头顶结了一个符,他便四肢无力,动弹不得了。

  晚间他醒来时,发现被老道带在池边巨石上,老道正和一位年轻道士下棋,也不看他一眼。

  老道仙气飘飘,不动如山。

  年轻道士神色平和从容,眉心有一尾太极阴鱼,模样整秀。

  无面妖心下意动,若是能和老道士结契温养,看老道士和年轻道士也熟悉,那么待到自己成熟,说不定能化成年轻道士的模样,那该多好看。

  他便挣动到棋盘边,完全看不懂那些黑白子,歪着头问老道士:“你既然能收我,那能和我结契吗?”

  老道士摇头道:“我可不随意收弟子。你要是想入我纯阳。不妨跟着忘生。”

  无面妖便记住了这个好看的年轻道士,叫做忘生。

  年轻道士望向这个没有五官,说话声音以一种奇特方式发出的小家伙,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,神色平静道;“你非人类,是这山间野灵,若是要当纯阳弟子,需得遵守人类规矩。一旦你想好,就不能更改了。”

  无相妖想了想,便以他最习惯变化的小孩模样,五官皆变成最普通大众的平凡模样,恭恭敬敬地拜在忘生旁,道:“弟子想好了。师父在上,请受徒儿一拜。”

  李忘生又问:“你的名字是什么?”

  无相妖道:“我没有名字。我们一族,总是成年后,有了自己固定的容貌,才能有名字的。”

  李忘生道:“那么便等你成年后,再决定名字,在此之前为了方便称呼,你便叫饮雪,”

  

  4

  饮雪把自己没有固定的容貌变成极为平凡。尽管时常不能稳定,使得面容总在不停变化着,但一来他处在成长阶段,二来他变化的容貌无甚特征,加之饮雪心性单纯,不与人事周旋过多,也仅有几个师兄弟相熟,故此倒不曾露出太大的破绽。即便有人曾发觉他的模样好似有点变化,又被“师弟的样貌没啥特征我是不是记错了”这种理由糊弄过去。

  吕祖给饮雪结了一道符,封住体内妖灵气的味道,在纯阳弟子中与正常人无异,不会被道士们察觉。

  在二十岁之前,李忘生不让这个弟子离山。因为吕祖那道符作用的效果就是在纯阳内,如果离山,没有符咒的镇压,那么容貌的变化加上妖灵气味,就容易被有异能之人察觉到他的真正身份。李忘生不希望这一点暴露出去。大多数人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,他想要保饮雪平平安安长大,一如其他纯阳弟子。六界生灵平等,饮雪在成长过程中,已经与人无贰。

  二十年过去,饮雪终于发育成熟,按照无相妖的生长规律,他这二十年与师父李忘生结契温养,受到李忘生的所思所感影响,很快就会化出自己固定的容貌。也能自如控制妖灵气息,不再需要吕祖道符的保护了。为了避免饮雪化生的容貌与之前相差过大,李忘生特意给他布置给刀宗送礼的任务,准备安排一套“路上遇到不测,被一个万花大夫救治,只是脸部被严重毁伤,万花大夫的妙手丹心给他换了一张脸”的说辞来解释。

  饮雪一路上都罩着斗笠,垂着面纱,便是为了让相貌改变不落入人眼中。如今他面容改换已经快要接近尾声,此地也没人认识他。出于习惯,他依然不肯让别人见他的模样。

  饮雪曾想过,自己的容貌会不会变成李忘生年轻时的模样。毕竟无相妖的容貌一旦化生,不会轻易改变,能保留短则几十年,长则百年不变的时间。这样的容貌,也只有托纯阳道士身份才不会引起太多疑虑了。

  饮雪曾拆下斗笠,对着湖水或铜镜看过几次,发现自己的样貌并不是李忘生年轻时。一开始颇为失望。他始终记得昔年松雪边,李忘生年轻时眉心一尾阴鱼,黑发整秀的模样。只是青春易逝。昔年风华的玉虚子已经变为慈眉和蔼,仙风道骨的鬓发老者,再不复旧时容貌。饮雪本想,要是能替他保存住俊美韶颜,该是多好的一件事。

  但是看来,李忘生并未执念此事,所思所感也不以失去年轻模样而遗憾,所以并没有影响结契妖灵的容貌化生。饮雪想,他的掌门师父,真是个无欲无求,淡泊明志,温润中肯的人。

  5

  饮雪帮剑钟把礼物护送到昆仑山门下。从长乐坊出发,还要穿过一片茫茫冰雪高原。剑钟腿上有伤,饮雪不放心他一人。高原耐寒生物中,刀宗驯养了雪地牦牛来运载大宗货物。这种长毛厚蹄的重量级生物,赶起路来竟然意外地不慢。

  剑钟虽然好奇饮雪的模样,试问过一次,对方没揭下斗笠。剑钟也没强求,感激着纯阳弟子护送他回去的援手,一路上分享着刀宗门派见闻。

  交谈得知,剑钟是鲁地海边即墨的流民子弟,小时候闹饥荒与父母失散,变成一个终日冻饿的小乞丐,被海边潜来边境捣乱的倭寇抓上船。那灾年流民失所,不少倭寇在海边抓落单的穷孩子卖到东瀛当奴隶。小乞丐不幸成为其中一个,但是当人贩子的船靠近本州岛附近时,被伊势的热田神社的浪人武士截住,倭寇残忍地拿孩子做人质,杀掉了他们大部分人,最后被救下来的,只有小乞丐一人。

  小乞丐至今记得,那群武士中有一位身量最高大,剑技最突出的,却并非东瀛人。而是大唐人。

  小乞丐因为长时间被关在船舱的箱子里,身体被海水泡肿,脸也烂了,身上还有许多伤口,命在旦夕。大概是他多舛的身世打动了有相似经历的那人,那名大唐武士请了很好的大夫替他医治。待小乞丐痊愈后,又收他为弟子,取名剑钟。从此剑钟追随着伊势热田神社的“黑剑”“大唐人”,后来是长王屋的“斩将者”“藤原氏之友”,再后来,便是“一刀流宗师”。如今,便是天下三魔之“剑魔”,刀宗掌门,谢云流。

  剑钟从小就知道,自己的脸变过模样。被救下来的时候,他身上被海水和伤口摧残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。得大夫妙手医治足足养了半年,才能完全解除纱布,外出吹风。

  当时大夫问谢云流,这孩子本来长什么模样?谢云流也不清楚。大夫说:好歹是要顶一辈子的东西,总得给人家孩子搞个耐看点的。谢云流一点不惭道:那您照着我的脸,肯定耐看。大夫又好气又好笑,说:要小孩子的,你别捣乱。神社附近都是东瀛本地歪瓜裂枣的小皮猴。谢云流沉思良久,黑着脸抽出一张裹得很紧的泛黄卷轴,也不展开看,语气硬邦邦的:……你看着弄个一半像差不多了。别弄成一样,我见不得那张脸。

  随着年岁渐长,剑钟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了那张决定他容貌的旧画轴。谢云流也不拦他。剑钟展开泛黄的卷轴,上面是个朴实宽厚的小道长,抱着把剑站在雪竹林下。线条简约,寥寥几笔却还传神。落款是静虚戏作。剑钟这张脸是大夫照着画捏了六分像的,看着画有种亲切感。只是谢云流却不喜那画见光太久,不住催促他收起来。

  二十年过去,剑钟知道了很多事,比如那画轴是是谢云流小时候为师弟画的肖像。比如谢云流和他的师弟间有太多误解,加深过,解释过,相对过,迄今为止,终究没有断绝。虽然回不到最初的无忧无虑,但比起误解偏激的隔阂岁月,还是释怀了许多。

  剑钟顶着这张脸倒是习惯了。他和画作上虽有六分相似,终究还是有些区别。一旦熟悉,谢云流便不会认错,也不会投来复杂晦涩的注视肖像的目光。

  饮雪惊讶地问:“我能看看你的脸吗?”

  在纯阳二十年,他当然也知道本派最深的隐痛究竟是什么。如果所料不错,那幅画里的小道士就是李忘生。剑钟的模样与李忘生年轻时有几分相似。是不是意味着松雪下安静敛眉的清修道士,能重回这世间?

  6

  他们就是在这时,遭到恶人谷的埋伏袭击的。

  恶人谷在昆仑西边高地,平时待在谷中受王遗风约束,但昆仑离他们的领地,实在太近了。近得恶人谷一旦要偷溜到谷口,都要惊动昆仑山旁的通途。自从六大派受昆仑掌门林欲静的求助前来围剿恶人谷,却惨败而归,酿成震惊武林的开元惨案,促成浩气盟的成立后,昆仑一直受到黑白两道的严密监视与争抢。厮杀硝烟从来不绝。

  对面来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,杀气腾腾。饮雪与剑钟当机立断将辎重礼物护在中间,施展各自门派功法,抵挡恶人谷的袭击。

  饮雪修行的是正宗纯阳剑法,剑气双修,内外兼顾。因他无相妖的灵力相助,他的修为比同辈弟子高出一截。舞动六道剑时,身上银灰色刺猬般的大氅翻飞着,纯阳道服的惠剑带饰在身体两侧翩跹,斗笠下面纱随着幅度大的动作剧烈晃荡。他负责吸引大部分火力,以减轻腿上有伤口的剑钟的压力。

  剑钟修的是正宗刀宗剑术。他从小随谢云流学习剑技,也算是颇有悟性,谢云流不会传授日本弟子纯阳心法,但是对于剑钟这个中土大唐来的孩子,却不吝教内功。那内功与纯阳同出一脉。剑法也是在纯阳剑术基础上改进。所以剑钟很快便能与饮雪配合无间。他刚才伤了一腿,所以下路活动不便,饶是如此,双手转身转劈动作依然凌厉狠辣,护住辎重近处。

  然而恶人人多势众,他们很快隔开了剑钟和饮雪,令他们各自为战,难以相互支援。剑钟受伤口牵累,逐渐感到不支。眼看便要被一柄恶人的铁槊击中,他下路不能动,已是避无可避。情急之下剑钟扯落兜貌斗篷,一口咬在那高高举起武器的恶人手腕上,破釜沉舟地悍烈往他狠狠撞去。

  饮雪见状,运起已经成熟的力量,挣开吕祖道符束缚,无相的妖灵之力霎时汹涌而出,附着在剑上,以一招九转归一猛地推开了压制他的恶人,将剑掷出去插进了那名持槊恶人的心口。对方轰然倒下。

  饮雪那属于无相妖的灵力加上九转的威力,震昏了大部分恶人,也稍带着将饮雪的外氅、斗笠和面纱一起震落,此刻来偷袭的恶人已经全数伏诛。冰寒的昆仑雪地高原上,只有两名满身血迹的年轻侠士,与一只寒风中瑟瑟哆嗦的老牦牛,驮着纯阳与刀宗的礼物。

  有风雪不断地刮过,吹响着低沉如号角的呼啸声。昆仑的雪非常烈。吹得人快要睁不开眼睛。可是他们此刻却惊奇地盯着对方,无关风雪。

  剑钟终于见到了饮雪的模样。对方是一个在纯阳修道二十年的小妖灵,此生从来未曾离开纯阳,得李忘生结契温养,受他所思所感影响,化生的容貌是一个极为俊美飞扬的模样。

  这模样,年幼的剑钟在伊势的海边见过,见过那年轻却身手不凡的大唐剑客,是怎样从穷凶恶极的东瀛海寇手中,将他劈手夺下。海风吹起那人高挑的马尾与额前短碎发,血味和死亡都被抛在身后。俊美的剑客面无表情,神色冰冷。抱着剑和孩子的手,却不曾颤抖丝毫。

  剑钟不知道为什么饮雪和年轻的谢云流长得一模一样。不知道那如今已经耄耋之年,华发遍生的师父,在那些年岁里,曾被人怎样日日夜夜的惦记,久而久之竟然能深深地附着进每一丝灵力,渡送到彼时一无所知的无相小妖契约里。传递之多,竟能超越他本身的意识,令无相小妖在成年后,第一时间就化成了谢云流模样。

  饮雪也终于如愿看清了剑钟的模样。看清了他刚听完的那个故事的结尾。证实了记忆中和李忘生相似的年轻容颜。风雪很大,相隔也不近,所以面容在模糊中更加契合,加之时间久远,竟可以与记忆中对上八分。饮雪感到心满意足,他终于又见到了第一场相逢时的雪松下惊鸿一瞥。

  饮雪并不知道自己容貌是谢云流。而剑钟更是对他那股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惊诧莫名,迫切地想打听清楚。相较之下,那些被击昏击退的恶人们,已经完全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。他们调息包扎完毕,安抚好高原牦牛重新上路。这一路共患难拉近了距离,或许可以分享一些令人惊奇的故事。

  两人并肩行在皑皑雪原上,这是个雪白的世界,没有人类与妖灵的隔阂,没有纯阳刀宗之争,这是两个年轻又单纯的门派弟子,在完成师门任务的旅途上,拾获一些旧事与见闻,还有缘成为朋友。

  上溯四十年,依然是晶莹剔透的雪,依然是二十岁和十七岁的少年,同样的容颜,单纯的心念。也曾经这样并行在华山的山道上。

  

  

  华山积雪,昆仑冰原。

  如今的少年。那时的少年。

  那时的你。

  那时的我。

--------------END

评论(21)
热度(350)
  1. 共1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贫道七感 | Powered by LOFTER